临安二十君.

曾用🆔:浙江的老郑俏模样.

[陈萍萍]会向瑶台月下逢(十七)



  年关将至,王府上下忙忙碌碌起来,丫鬟内侍做事干活纷纷提起精神,不敢懈怠,不得出差错,唯独李自桢忙里偷闲,一旦世子殿下不传唤近身伺候,转个身功夫就不见人影,躲在灌木丛里,小憩片刻,便被五常找到在何处。



  冬雪漫漫,冷风凛冽,吹得脸庞泛起绯红,好似利刃刮过般疼痛,李自桢将小脑袋埋进五常的颈窝。

  

  他的臂弯托着小人儿,她身上裹着早些年世子赏赐于他的狐裘,她体形娇小,套在小身板上像一个团球。


  “严冬雪大,莫要乱窜了。”


  五常见她在怀中瑟瑟发抖,拢了拢狐裘,在怀中搂紧几分。


  李自桢撒娇似的哼了一声:“嗯……”


  她的双手攀住了五常的脖颈,紧紧地回抱住他:“不怕,五郎找得到我。”


  他无奈低笑,李自桢用小脑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下巴,些许发丝挠得痒痒难耐,五常侧首一避,她紧跟其后蹭了好几下,得逞后咯咯直笑。


  怀中的糯米团子抱着汤婆子,贴在他的胸膛,温暖着他的身躯,耳畔回荡着她清脆软糯的笑声,他已然不觉冷。


  “五郎,菜户是什么啊?你听说过姑姑在宫里的事吗?”


  桃花眸潋滟着淡淡一层迷蒙水雾,眸中稚嫩纯真,映出清癯少年的身影,她认真发问,对此不解好奇。


  “……”


  五常闻言哑然,抿了抿薄唇,抬眸直视前路,不敢再看怀中人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,也不敢满足她的求知欲望。


  李自桢好奇不已,等着他的回答,坚信他能解答出自己任何的疑惑。


  “嗯?五郎……”


  软糯糯的声音轻轻地飘入耳中,五常身子微僵,小人儿总是这般叫唤他,总是令他心甘情愿缴械投降。


  他巧妙避开回答前话,轻声道来:“自我有记忆起,喜姑姑便在王府管教婢女,听旁人说过她曾在皇宫伺候过妃子……深得主子喜爱,后适龄出宫,便入了王府……”


  他的声音温和平缓,轻轻地说起关于汪喜姑姑的事情。


  “喜姑姑对婢女婆子颇为严厉,无一日不是蹙着眉,府上没几人愿意与她说几句话,郡主院里世子院里的婢女婆子内侍唯恐避之不及,除了王爷院里那些老一辈。”


  “只是……近年来管家有意求娶姑姑,每次回绝了去,原因为何,各人有各人所想……”


  “多数讲些难以入耳的肮脏话,至于究竟为何回绝,我就不得而知了,这些我也是道听途说,关于喜姑姑着实认识不多。”


  她问道:“那五郎对姑姑的印象呢?”


  “……”


  五郎垂下眼眸,搂紧几分怀中人,不紧不慢穿过长长幽深的廊庑,在他幼时记忆中诚王府里热闹喧嚣,言笑晏晏,而这一切在汪喜姑姑身上格格不入。


  她永远紧蹙柳叶眉,不喜言笑,垂首立在远处,时而抬眸看向人声鼎沸处,匆匆片刻后,随着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,偏开目光,再次回到漫长孤寂中。


  那时,他知晓姑姑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婢,也知晓她的菜户获罪判处死刑,她孑然一身走进皇宫,孑然一身走出皇宫,又孑然一身走到了诚王府。


  但孩童时期的他也不太明白什么是“菜户”,他曾询问过洪四庠,可他沉吟片刻,说了句晦涩难懂,颇为深奥的话,他听不明白,也领悟不到。


  “……洪自桢犯了一个错误,误了旁人泪满襟爱不得,像我们这种人,孑然一身已是注定,千不该奢望些不该有的,万不该与旁人剪不断理还乱。”


  孑,然,一,身。


  五常望着喜姑姑在庭院中撑伞,携来满身风雪,款款而来,他愣怔在原地,直到她走向自己,从他的怀里抱走了小人儿,感受着胸膛上的温暖点点消散,冷得回过神。


  他垂眸敛袖,欠身道:“姑姑。”


  汪喜姑姑轻轻颔首,三言两语表述了自己的来意,五常目光一直落在裹在狐裘里的小人儿,一动不动,想必又睡了过去。


  她盯着五常片刻,朱唇微张,欲言又止,最终缓缓开口:“有劳陈近侍照料。”


  “……”


  他正准备作揖开口,她又道:“自桢年少懵懂,性子如何你也了然于心,三纲五常也约束不了她,她有胆子做出天下大不韪之事,也还请陈近侍自持自重,莫要逾矩。”


  五常心头骤然一颤,他怎会听不出汪喜话中的弦外之音,李自桢年幼不懂男欢女爱,若是岁岁年年如此亲密无间,怕是一发不可收拾,汪喜太清楚了,太明白了。


  他深吸一口气,抿了抿薄唇,作揖道:“姑姑所言五常明白。”


  汪喜姑姑不再去看眼前清癯少年,蹙眉转身,抱着李自桢径直离去,却有些后悔说成那番话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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